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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龙全读之一《苍穹神剑》
光看开头滥用成语即可见涩嫩,剧情太快、情节转折顺利得天真,而且还故意取个一般人念不出的字(垚)作名字是怎样!
然而,不时可见只属于古龙的东西冒着头、探着小手;别的不说,明显两点异于传统武侠:
一、不同于传统武侠恨外族人入骨,书中江湖好汉被主角生父救了一命之后,心甘情愿随同主角生父留在满清王府效力。
二、书末竟然把主角写死了!主角误以为女主角之父是杀父仇人(其实是不是误会似乎也无关紧要),将对方杀死之际,连女主角也不小心杀了,主角只好也一起陪葬。可以说是讽刺以「复仇」为骨干的传武吗?
竟然第一部作品就敢这么玩!
随着剧情深入,后补女主角出场(注),感情戏本为古龙胜场,让人眼睛一亮,虽然后补女主角娇蛮的大小姐脾气「很」落俗套,心理描绘却意外的纤细,加上主角处理的态度,让人不免联想是古龙自己的亲身经验,而且是用心聆听女人想法的亲身体会,才能将之写得合情合理、让人会心一笑。
总之,果然是古龙的第一部作品,具胆识、粗朴中可见才气,非常可爱。
对了,这部另外一个书名『苍穹十三剑』,私以为是读音之误,毕竟书中翻来覆去只有「苍穹十三式」而无「苍穹十三剑」,「苍穹神剑」也比较符合古龙取名的感觉。
注:原本的女主角,即主角喜欢的女孩,不知是她不能随主角到处跑所以无从发挥还是怎地,作者一句话赐死她,说她受不了欢场风月就自杀了!害主角伤心好一阵子。
古龙全读之二《月异星邪》
剧情单薄,和『苍穹神剑』一样从主角儿时失怙写起,略去学武,直接学成、出世复仇。这个仇,同样有误会,被误会的人同样古龙小说集不想澄清,同样被主角杀死:
苍穹神剑──女主角养父,恰是误杀主角养父者。主角为了报仇无意间杀死女主角,也杀掉仇人,之后便自尽而亡,山林间徒留两座新坟。
月异星邪──女主角师傅,恰是被奸人所拐而杀主角父母者。惟女主角误以为自己和主角同仇,其实不然。主角杀掉仇人后,女主角虽然难过,两人在外人不说穿误会的好心下,温暖甜蜜地迎向朝阳。
写法平稳许多,也费了不少篇幅在武打上;一贯好人未必好、坏人未必坏;爱情部分虽无特殊之处,写长辈关怀晚辈的亲情,则可见血肉。
又,开始有几个趣味角色出来了,例:多事头陀。
古龙全读之三《湘妃剑》
我手边版本是万象出版的「古龙小武林」系列,字体非常小,分三册,书名是『金剑残骨令』而非常见的『湘妃剑』。前者虽然是贯穿前半部的关键物,后者才真正点出题旨、别有意涵(参见后文),应该是古龙原订书名没错。
此部承接前两部作品,继续反思「复仇」的意义。这回直接让主角的母亲成为害死父亲的凶手之一,只不过后来动真情才生下主角。最后主角知道这件事时,所受冲击可想而知。
前一部有关怀主角的长者,这一部也有,还不止一个,仅管主角身世再悲惨,总有人在心头给他温暖。
特殊角色是「九足神蛛梁上人」,花两页篇幅写他的事迹,让人印象深刻。
爱情反而于接近尾声之时才得以发挥,笔峰一转,很是淋漓尽至。(参见后文)
有一段特别要提一下,第二十章开头:
「牛三眼」斜目望着他的伙伴们,见到他们面上的神情,心里也不禁有着一份得意的感觉。
他知道他们此刻对仇恕的心情,他已开始为能为仇恕做一些事情而骄傲,这种人,热肠而爽直,但却没有做领袖的才华,他们也从不去妄想这些,只要他们知道自己服从的对象是值得自己服从的,他们就会很高兴了。
虽然不过是龙套角色的小插曲,心境描写却是维妙维肖,主角对他们的态度和做法,也不由得让人不喜欢他。
就写作手法而言,此次篇幅拉长(近两倍)、步调放慢,且布局、谜题皆刻意安排过古龙小说全集,不再那么简单易懂,如此想是要改正前两部之急躁,然而,就算将复仇从「一剑了结」改为「让对方众叛亲离而死」所以要耍心机,拖戏还是忒严重了些--不过仅止于前三分之二(这三分之二其实可以删掉一半),后三分之一始,峰回路转、高潮迭起,不自觉一口气读到底。
第一场:戴同样面具穿同样衣裳、不开口不动手就分不出是谁的四个人,甲欲抓乙、乙欲脱身、丙丁则要帮乙,试问该如何了局?
(以下大捏)
第二场:原本是很次要、丑到没人会留意的角色,蓦地在主角激将怒骂之下,一摘面具、露出绝美的容颜,还挂着我见犹怜的两行清泪!跟着一跃成为女主角。这样效果很惊人,因为原本的女主角俗不可耐,即一贯貌美娇横、无知自私的大小姐,于是乎善良体贴、温柔懂事,加上比后者更美的前者一出,读者们自是一面倒向前者,还会怪自己错怪了作者。两人感情如何发展?如何急速升温?
第三场:群丐跪地不起,求主角放下仇怨以减少武林中的腥风血雨,主角仍沈吟未决时,山谷突然着火!主角该不该答应呢?若答应,又该如何面对山谷上方的仇人?
总之,「复仇」这个主题,从『苍穹神剑』毫不犹豫地复仇--复仇后无限悔恨、『月异星邪』思索是否该复仇--复仇后不踏实、到这一部『湘妃剑』的放弃复仇,已可算个了结,忍不住要称之为「复仇三部曲」了。(不知下一部是否会换个主题?)
附带的,是「对生命的重视」。武侠小说免不了打打杀杀,动辄死几个甚至数千人都是常事,反正作者大笔一挥、读者跟着眼睛一瞬,只要死的不是主角,谁管他死几个?不要说小说,现实生活中帮派拼斗、战场厮杀,谁会告诉你要珍惜生命?
但是古龙说了。他借由笔下一场戏、借由丐帮好汉们之口,劝主角也告诉读者:仅管他们是龙套,死了还是有人很伤心,因为一条条都是生命。他们不希望再有人因无谓的拼斗而伤亡,便集体跪求主角。
直到最后一场才点破题目「湘妃剑」。设计也真绝:主角仇人最后护身之物是里猫皮的琥珀剑,会磨擦生电,是以,非湘妃竹剑不能破。要不是主角卸下仇恨、把手中铁剑换竹剑,反而会为对方所趁。
一个无关剧情的小伏笔:金剑侠端木方正,即为当年临财不轻得的少年。其实这个随便猜就知道了。
还有一个让读者哭笑不得的安排古龙武侠小说:仇人被自己的徒弟、同时也是其它受害者的子孙杀了,那人复仇之后,为赎弒师之罪便自刎而死。活脱前两部主角翻版!是说,这样的人,原来做配角比主角适合吗?
我到现在还在怀疑女主角的转换,是故意还是灵机一动?若是前者会不会太晚了点?而若是后着,那可就真是神来一笔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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